走近老屋
走进旧时光,我怕笔端疏漏了记忆。走近老屋,我心依然那么温暖。
夕阳映照在皱了皮肤的墙垣上,斑驳而不沧桑。零零散散的鹅卵石,怯生生地裸露在贝灰墙里,落日余晖在它黯淡的身躯绽放着最后的绚烂。
低矮的屋檐,岁月在檀色的瓦片上镶上一层灰黄。瓦片低垂着耳朵,仿佛在聆听着另外一个时空的回响。此刻,我站在屋檐下,宛如一只归巢的倦鸟,羽翼携来红尘中的万般无奈,面对生命成长的摇篮,相对却无言。
走近老屋,柴扉紧挂。时光之刀在厚实的门板上走过,剪裁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。凭眼,仿佛可以窥穿岁月的流逝与绵延。伸手,仿佛可以触摸到曾经的温暖。
老屋的右侧,靠墙处有一块条形状的青石板。儿时,邻家的五叔公常坐在青石板上,嘴里叨着旱烟管,露出青筋的手捋着花白的胡子唠叨,青石板在他儿时已经安详地卧在这里了。之前,还不知道迎送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和人情冷暖?
童年的我,喜欢在盛夏的夜里,躺在青石板上遥望着无垠的天际,天真地数着星星,一颗,二颗,三颗……不知道数了多少遍? 有时候数累了,在星光的果裹中,嘴角浅挂着一丝甜蜜睡着了。夜半,星疏月冷,风清露浓。母亲总会怜爱地呼我回屋。当然,免不了父亲的一阵轻声责怪,耳边也多了母亲那温馨的絮叨。
走进老屋,柴扉浅开。逼仄的庭院,熙熙攘攘的花儿在浅茵翠绿的花盆里蓬勃。脱了皮的马头墙,热热闹闹的五叶梅,深深浅浅地编成一轴长卷似的绿,覆盖了斑驳,流漫着暗香,把小院装扮得分外妖娆。
晚风拂过,红的,黄的,紫的,白的……争相吐艳,尽情展示着生命的力量。眼帘里盛满着的盎然生机让我凭添想象:掬手,仿佛可以握住昔日的馨香。松开,仿佛可以拥抱姹紫嫣红的春天……
倚着老屋,心扉敞开。记忆顿觉与班驳的墙垣贴得很近很近。举手,似乎可以触摸到曾经的苍凉。
童年的隆冬,寒夜较于现在特别地冷,冷得幼小的心灵盛不下那份无奈和心酸。
那时最感温暖的是,绻缩在单薄的被窝里,看着父亲用那破旧的小蒲扇在陶炉前轻轻地摇着,聆听着长辈们谈古论今。陶炉里燃烧着的木炭随着微风的煽动,溅出点点的星沫,如同萤光般闪烁,为寒夜带来一丝温暖。陶罐里氤氲着雾气,给寒夜带来些许的暖意。而故事里的俚语轶事,承载着乡人多多少少美好的期盼,也给我的童年带来无限的乐趣。
走进内屋,心扉温润。一丝丝濡渍着温暖的情愫,似乎在脑海里流淌。
老屋的木板墙上,一幅儿时的“全家福”,让我的心底涌上一种久违的幸福和温暖。不知年份的挂历却泛黄,画中的人儿不知蒙尘多久了,依稀模糊但无法考证。蹲在木质坐椅上的猫儿,惶恐地惊叫着,瞪着绿眼,敌意般望着我这不速之客。而那一座老式座钟却依旧忠诚“嗒嗒”地奏响,那亲切的声响,和着猫儿的叫声,流淌着一屋的着生生不息。
屋里的景物如故。掉了油漆的家具镌刻着年轮沉淀的质感。正门墙上悬挂着的木龛,一盏小煤油灯跳跃着豆大的光晕。父亲总是风雨无阻,隔三差四地来老屋为小煤油灯添加燃料。而母亲总在我们的面前唠叨,只要老屋的小油灯燃亮着,远方的游子便有了归家的方向……